大行普賢，願海無涯：普賢菩薩的實踐與誓願
佛教四大菩薩系列
光有智慧還不夠
如果說文殊菩薩代表的是「大智」，那麼普賢菩薩代表的就是「大行」。
這兩位菩薩，一左一右，侍立在釋迦牟尼佛的身旁，合稱「華嚴三聖」。他們像是佛法的兩條腿——智慧是一條，行動是另一條。少了任何一條，佛法就走不動。
很多人學佛，喜歡研究道理，喜歡聽經聞法，喜歡辯論哲理。這些都很好，但如果停留在這個層面，就只是「說食數寶」——嘴上說著美食的滋味，手裡數著別人的財寶，自己其實既沒吃到，也沒擁有。
普賢菩薩的存在，就是提醒我們：道理懂了，要去做。佛法不是用來研究的學問，是用來實踐的道路。
「普賢」這個名字，意思是「遍一切處皆賢善」。為什麼能遍一切處皆賢善？因為他不只是在說好話，而是在每一個地方、每一個時刻，都在實踐善行。這種遍滿法界的行動力，就是普賢菩薩的特質。
那頭白象
普賢菩薩的坐騎是一頭六牙白象。這個形象在佛教藝術中非常常見，也非常好認。
為什麼是象？象是陸地上最大的動物，力大無窮，能夠承載重物，長途跋涉而不疲倦。這象徵著菩薩的行願——廣大、堅毅、持久。修行成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，需要無量劫的積累，需要承受無數的困難和挫折。象的形象，正好表達了這種堅忍不拔的精神。
為什麼是白色？白色象徵清淨。菩薩在世間行動，但不被世間所染。他做很多事，幫助很多人，但心始終清淨，不著相，不求回報。這是「無相行」的境界。
為什麼是六牙？六牙代表六度波羅蜜——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、禪定、般若。這是菩薩修行的六種基本方法，也是從凡夫到成佛的必經之路。六牙白象，意味著普賢菩薩以六度萬行，荷負一切眾生，渡過生死苦海。
一個形象，包含了這麼多層意思。佛教的象徵系統，真的是非常精妙。
十大願王
普賢菩薩最為人所知的，是他的「十大願王」。這十個願，出自《華嚴經．普賢行願品》，被認為是菩薩道的總綱，修行的最高指南。
這十個願是：
一者禮敬諸佛，二者稱讚如來，三者廣修供養，四者懺悔業障，五者隨喜功德，六者請轉法輪，七者請佛住世，八者常隨佛學，九者恆順眾生，十者普皆迴向。
如果只是把這十條當作口號來念，那就太可惜了。讓我們稍微深入地看看其中幾條。
「禮敬諸佛」——不只是在佛像前磕頭。經文說，要禮敬過去、現在、未來一切諸佛，而且是「身語意業無有疲厭」地禮敬。這意味著什麼？意味著對一切覺悟者的尊敬，對真理的敬畏，以及——如果我們相信一切眾生皆有佛性——對每一個生命的尊重。
「懺悔業障」——這不是簡單地說一句「我錯了」。經文說，從無始以來，由貪瞋癡所造的身語意惡業，無量無邊。要一一懺悔，而且「念念相續，無有間斷」。這是一種持續的自我反省，一種對自己誠實的態度。
「隨喜功德」——看到別人做好事、有成就，由衷地為他高興，不嫉妒，不眼紅。這聽起來簡單，做起來很難。我們的心總是傾向於比較，傾向於「他好我就不好」。隨喜功德，是要打破這種零和的心態，培養一種共贏的胸懷。
「恆順眾生」——不是說眾生做什麼我們都跟著做，而是隨順眾生的根性和需要，給予適當的幫助。對餓的人給飯吃，對冷的人給衣穿，對迷惑的人給指引。不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強加於人，而是看對方需要什麼。
「普皆迴向」——把所有功德都迴向給一切眾生，願他們都能成佛。這是十大願王的最後一願，也是最關鍵的一願。它把前面九願的功德，從個人的小圈子擴展到無量眾生。沒有這一願，前面的修行還是自私的；有了這一願，一切都成了菩薩行。
願不是想
可能有人會問：發願有什麼用？不就是想想而已嗎？
不是的。在佛法裡，「願」和「想」是很不一樣的。
「想」是飄忽的、被動的、不需要負責的。我想要一百萬，想完就算了。「願」是堅定的、主動的、要用生命去實現的。我發願救度眾生，那就要用一切行動去踐行這個願。
願是一種承諾，是對自己的承諾，也是對眾生的承諾。發了願，就要去做。做的過程中，願力會給你方向，給你動力，給你在困難面前堅持下去的理由。
阿彌陀佛為什麼能成就極樂世界？因為他在因地發了四十八大願，然後用無量劫的時間去修行、去實踐、去積累功德，最終圓滿了所有的願。願是因，成就是果。沒有因地的願，就沒有後來的佛國。
普賢菩薩的十大願王，也是這樣。它不是讓我們念一念就好，是讓我們一條一條去做。今天禮敬一位佛，明天懺悔一個過錯，後天隨喜一個善行......日積月累，願行圓滿，菩薩道也就走成了。
峨眉山的金頂
在中國四川，有一座峨眉山，被認為是普賢菩薩的道場。
峨眉山是中國佛教四大名山之一，以秀麗的風景和深厚的佛教文化著稱。山頂有一尊巨大的普賢菩薩像，叫做「四面十方普賢」，高四十八米，金光閃閃，非常壯觀。
為什麼是「四面十方」？因為普賢菩薩的願行遍及十方法界，沒有一個地方是他到不了的，沒有一個眾生是他不度的。四面十方，象徵著這種遍滿無盡的行願。
站在峨眉山金頂，看著雲海翻湧，看著佛光乍現，很容易生起一種超越的感覺。也許這就是道場的意義——它給我們一個機會，從日常的瑣碎中抽離出來，去感受一些更大的東西。
當然，真正的道場在心裡。普賢菩薩不一定住在峨眉山，他住在每一個發願行善的心中。如果你在自己的生活裡，實踐著禮敬、供養、懺悔、隨喜、迴向，那你所在的地方，就是普賢菩薩的道場。
行由解生，解由行滿
佛教有一句話：「行由解生，解由行滿。」意思是，正確的行動來自正確的理解，而真正的理解又要通過實踐來圓滿。
這句話很好地說明了文殊菩薩和普賢菩薩的關係。文殊代表解，普賢代表行。先要有智慧的引導，才知道該怎麼做；然後通過做，智慧才能真正落實、深化、圓滿。
我們常常有一個誤解，以為理論和實踐是分開的，先學理論，再去實踐。其實不是這樣的。真正的學習，是在做中學，學中做，解行並進，相互增益。
讀一百遍《金剛經》，不如真正放下一次執著；聽一千場講座，不如真正幫助一個人。反過來，如果只是盲目地做，沒有智慧的指引，也容易走偏。
普賢菩薩和文殊菩薩，就像我們修行路上的兩位導師，一個教我們怎麼想，一個教我們怎麼做。跟著他們，一步一步走，終究會到達佛的境界。
把佛法活出來
普賢菩薩給我最大的啟發是：佛法是用來活的，不是用來說的。
我們可以讀很多經，聽很多法，懂很多道理。但如果這些只是停留在腦子裡，和我們的生活沒有關係，那就浪費了。
普賢菩薩的十大願王，沒有一條是玄之又玄的高深理論，都是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實踐的。禮敬諸佛，可以從尊重身邊的人開始；廣修供養，可以從分享自己擁有的東西開始；懺悔業障，可以從反省今天做錯了什麼開始；隨喜功德，可以從真心讚美別人的成就開始。
佛法的偉大，不在於它的哲學多麼深奧，而在於它可以被活出來。當我們把佛法活成自己的生命，每一天都在實踐菩薩道的時候，我們就是在與普賢菩薩同行。
願我們都能學習普賢菩薩，發大願，行大行，把佛法融入生活的每一個角落，讓願海無涯，讓行持不息。